楚思看著被綁進來的傅一諾一楞，她對這個人還有印象。

費恩沒想到汙妖連半人機甲都能察覺到，他原本和傅協商好，一個人進去談判，另一個人在外支援，留作後手。現在兩個人都被抓了進來，焚夜等汙妖面色不善，氣氛略有些尷尬。費恩幹笑道，“哈哈哈，其實他只是想給大人展示一下人類的機甲，沒有惡意……”

楚思，“……”

——信你就有鬼了。

“把他身上的機甲卸下來。”楚思對著旁邊的汙妖說道。

傅一諾還沒有解除半人機甲的狀態，手臂上覆蓋著一層金屬狀的外殼。戰鬥時，這種特殊金屬的狀態會發生變化，任意組裝為武器或保護甲。半人機甲作為星際聯盟的最新武器，攻守兼備，唯二的兩個缺點就是材料稀缺和對使用者身體素質要求較高。

機甲外殼緊緊地貼著傅一諾的身體，汙妖們試著卸下機甲卻失敗了。風鏈不斷攻擊著外殼，使它出現裂痕，金屬又不斷重組進行修覆，仿佛陷入了某種僵持戰。

“我覺得你們來到這裏，不是想以卵擊石吧？”楚思直視傅一諾和費恩，提議道，“不如各退一步？”

楚思示意汙妖們松開風鏈，焚夜極不讚同地皺緊眉，“陛下，這個人類身上的法器很危險！”

焚夜對於半人機甲有極強的警惕感，剛剛就連緋烈等大汙妖都沒有發現傅一諾，可見這不是一般的武器。傅一諾剛剛與風鏈纏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，松開他太冒險了。

“沒事。”焚夜見楚思堅持，只好時刻做好戰鬥的準備。

費恩和傅一諾身上的風鏈被解開，楚思沖傅一諾擡了擡下巴，示意輪到他了。雷安在通訊器裏叫道，【殿下！不能解除武裝！風刃術是瞬發的，機甲卻需要連接的時間！】

傅一諾要是現在解除機甲狀態，就完全陷入被動了。他會毫無防禦能力，輕松地被汙妖們撕成碎片！

傅一諾沈默了一會兒，看著眼前年幼的汙妖王，輕聲問道，“你到底是人，還是妖獸？”

她的智慧高得令人感到可怕，他從來沒見過如此人性化的妖獸。

楚思語焉不詳，“你看到的什麽，就是什麽。”

傅一諾看著她身後表情陰沈的黑袍汙妖，她雖然會使用人類的語言，擁有著和人類相似的某些共通點，但仍然是黑發黑袍，與別的汙妖一樣。

他充耳不聞雷安的警告，解除了機甲的武裝。焚夜見狀，眉毛微微松開了一點。傅一諾看向被汙妖們團團包圍的幼王，直白道，“回到你們的森林裏。”

費恩聞言心裏一跳，恨不得堵上傅的嘴，哪裏有這麽幹巴巴地談判！？這簡直是挑釁啊！他觀察了一下汙妖王的神色，所幸她似乎並沒有生氣。

“我對流放城可沒有興趣，不過戰爭是你們先挑起的吧？”楚思笑了笑，表情微嘲，“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。”

費恩聽到這話，連忙解釋道，“可是下決策的人是逃跑的城主，城中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支持這次戰爭……”

“這跟我有關系嗎？”楚思歪了歪頭，似乎並沒有將費恩的解釋當回事，“在我的眼裏，你們都是人類。”

費恩被堵得說不出話。

傅一諾開口道，“說吧，你退兵的條件是什麽？”

楚思看他鎮定自若、全無緊張的樣子，挑了挑眉，她也不再拐彎抹角，“第一，人類今後不能做出任何危害汙妖族的事情，禁止制造一切對空武器。”

“第二，每個月流放城要向汙妖族提供固定數額的能量。”

“第三……”楚思看了看傅一諾左手上銀色的手環，他解除機甲後，金屬外殼化作這枚銀色的手環，半人機甲平時就儲存在裏面。她平靜道，“交出你左手手環裏的機甲。”

雷安立馬在通訊器裏大叫，【殿下！絕對不可以！交出機甲就等於任她宰割了！】雷安覺得楚思簡直就是個惡魔，這三個條件每個都對人類極不友善，她這是獅子大開口。

費恩聽到這苛刻的條件，忍不住道，“大人，這未免有些過分了……”

傅一諾又問道，“如果我們拒絕這些條件呢？”

楚思無法看到傅一諾的表情，只能透過他的眼睛辨別情緒，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很沈靜。她輕松地聳聳肩，無所謂道，“反正馬上就要天黑了，或許我們可以看看，一支汙妖隊伍一夜間能炸掉多少建築物？”

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，雷安被楚思的態度氣得跳腳。

費恩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，爭取道，“大人，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地談一談，有的條件實在是……”

“你誤會了一件事。”楚思伸手打斷急迫的費恩，慢悠悠道，“我們不是在談判，準確地來說，我是在通知你們。作為戰敗方，你們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本。”

“我覺得你的同伴比你明白得多，所以他沒有浪費口舌。”楚思溫和地笑了笑，但在費恩眼裏這簡直就是魔鬼的笑容。

費恩和傅一諾陷入了兩難的選擇，簽下不平等的條約或者看著流放城被炸毀。費恩甚至有些後悔回到城裏了，他這是在替哈齊特背鍋，還要收拾城中的爛攤子，可是離開流放城人們也沒有落腳之地。

流放城是人類在星球上多年的積累，他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。

【殿下！不要聽這個妖獸的鬼話，城裏的犯人跟你有什麽關系？他們本來就是被星際聯盟放逐到這裏，是被聯盟遺棄的存在！但是殿下你和他們不一樣，我們拿著機甲，等到飛行器就走！流放城跟我們又沒關系……】

雷安害怕傅一諾動搖，連忙在通訊器裏語重心長地勸說道。

【汙妖本來就擅長蠱惑人心，你忘記以前看到的資料了嗎？汙妖之祖是被神詛咒的存在，是汙濁的妖獸！她如果以後提出更多的條件怎麽辦？不可以相信她！】

費恩絲毫想不出任何辦法，楚思說得沒錯，他們在這壓倒性的力量面前，根本沒有談判的資本。

傅一諾垂下了眼睫，思考了一陣子。他將雷安從手環的空間中取出，摘下左手銀色的手環，丟給了楚思。

【殿下！你瘋了！】雷安看到他的舉動，快要崩潰了。擁有人工智能的小金屬球飄在半空中，恨不得沖過去奪回自己剛剛棲息的地方。

“很好。”楚思接過那銀色的手環，故意鼓了鼓掌，稱讚道，“為了人類的大義，犧牲自己的私利，很偉大呢。“

雷安氣急，【你這個卑鄙的妖獸！那天就不該放過你！】

楚思倒是不惱，這種話對她來說不痛不癢，她笑意盈盈，在雷安的怒視下收起了手環。

“你真的很像人類。”傅一諾直視著她，語氣平靜，像是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，“像人類一樣狡猾和貪婪。”

星際聯盟內的人類驅逐、統治著妖獸，流放之星上汙妖卻壓迫、統治著他們，像是一個輪回。

“謝謝你的誇獎，我很榮幸。”楚思大言不慚。

汙妖隊伍離開流放城時，天色已晚，黑暗籠罩了流放城。城內的人們看著離開的黑色隊伍，忍不住雀躍、歡慶，一直懸在他們頭上的死神鐮刀暫時消失了。他們還不知道汙妖們退兵的條件，沈浸在活下來的喜悅之中。

他們還活著，流放城也並沒有消失。

費恩頹喪地倒在椅子上，頭疼欲裂，喃喃道，“現在怎麽辦？我的天啊，汙妖是成精了嗎？這就是智慧型妖獸的水平？我以前也見過人魚族，並沒有這麽聰明啊！”

雷安仍然陷於憤怒之中，激動地在空中飄來飄去，【我們要奪回機甲！必須要奪回！】

費恩聽到這話，打量了一下傅一諾的神色，“你的機甲怎麽辦……”

“先處理城裏的事吧。”事已至此，傅一諾覺得再憤慨也沒有用了，流放之星本來就是勝者為王的世界。他想了想，有些疑惑，“汙妖為什麽會需要能量？還需要那麽多？”

費恩心裏一涼，這才反應過來，“汙妖不可能發展科技吧，這樣也太可怕了！”

一直以來，人類掌握著科技，妖獸掌握著法術；人類擁有寶貴的智慧，妖獸擁有強壯的體格。如果汙妖既有科技，又有法術，那麽對於人類來說就是天大的不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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